研究目标
中国的全球力量如何通过中非网络被实践和协商?
中国全球实力的飙升引起了公众、政策制定者和学者的兴趣，他们经常集中讨论“一带㇐路”倡 议 (BRI) ——中国政府雄心勃勃的全球发展战略。文化创意产业(CCI)一直是中国政府向世界 输出文化力量的战略发展议程的首位，在促进“新民族主义” (Fung 2016)、“加强社会主义精 神文明” (Zhang 2016: 108) 以及实现集体“中国梦” (Keane 2016) 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 用。作为CCI的一部分，时尚被公认为全球重要的文化和经济力量。然而，时尚研究仍然存在 种族中心主义的问题，以至于系统地忽视、错误地排除了全球南方数十亿人的时尚流通和消费 实践。这些时尚和消费实践不通过“西方”运作，也不从“西方”寻求合法性(Baizerman et al. 1993)。尽管已经有越来越多学者研究跨文化时尚交流和影响(e.g. Aspers and Godart 2013; Crane and Bovone 2006; Ling and Segre-Reinach 2018; Rabine 2002; Sylvanus 2016)，但大多数将亚洲或非洲的时尚与西方的规范和权力动态联系起来，而不是寻找它们之 间的相互联系 (Bhachu 2004; Hendrickson 1996; Hansen 2000; Rovine 2015; Tarlo 1996; Zhao 2013)。Rabine (2002) 率先提出了一种不受西方影响的全球南方之间的非正式 联系的新模式，时尚的流通正是沿着这种模式，在她所提出的“边缘”概念之间传播。这些处于 “边缘”的南南互动依赖于与西方不同的商品知识链条，产生了与之不同的商业和美学交流 (Haugen 2018; Maclean 2019)。“一带㇐路”倡议加强了这些互动，它们是理解时尚如何在 中非跨国环境中被创造、传播和消费的关键，从而产生㇐种独立于西方领域的文化和经济力量 (Allman 2004; Jansen and Craik 2016; Maclean 2019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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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：非洲商人在广州小北的㇐个批发商场购买衣服。 摄影 Gwenn Dubourthoumieu, CNN
到2023年，全球增长最快的十个经济体中将有七个位于撒哈拉以南非洲 (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2021)。到2030年，非洲消费支出预计将增至2.5万亿美元，是2015年的两 倍 (Signé 2018)。尽管非洲在快速消费品领域的支出增幅最大，但非洲大陆的服装和鞋类消 费也在迅速增长(Signé 2018)。与此同时，世界上最大的时装生产国是中国，2017年占世界 纺织品产量的47% (McKinsey & Company and Business of Fashion 2018)。然而，来自 亚洲、非洲、拉丁美洲的服装和风格通常被认为缺乏构成“西方”时尚的文化成就和个人创造力 (Craik 1994; Hansen 2004)，他们通常被描述为民间的、原始的、部落的、民族的，或者被 东方化、异域化，以至简化为“民族时髦” (ethnic chic) (Bhachu 2004; Clark 2000; Steele and Major 1999; Tarlo 1996)， 成为“仅仅是[西方]时尚体系中的流行趋势”(Chan 2000)。非 洲的创造性适应和跨文化融合的悠久历史被淡化了(Fair 2004; Hansen 2004; Rabine 2002; Rovine 2015)，甚至其消费者也被定型为被动和传统的(Niessen et al. 2003)。此外 ，学者们经常关注高级时尚(Finnane 2007; Steele & Major 1999)，忽略了外国文化及其美 学是如何“从各个方向，包括跨越阶级界限、在城市和农村之间，和在全球范围内”影响普通的 时尚实践(Hansen 2004: 372)。
因此，中非时尚项目提出这样的问题：中国的全球力量如何通过中非网络和普通时尚的生产、 贸易、零售和消费的互动网络被实践和协商?创造力、真实性、文化中介和消费者能动性所包 含的意义和形式是什么?这些网络在2013年变得尤为重要，因为当时中国政府提出了有争议的 “一带㇐路”倡议。它最初被宣传为古代贸易路线的复兴，现在的线路包括世界各地的140个国 家。虽然西方国家对该倡议主要持怀疑态度，但全球南方的中低收入国家对该倡议的看法更为 积极，这些国家似乎是中国政治、经济和国际关系战略的真正目标(Arase 2021)。在过去的几 年里，与“一带㇐路”相关的、引人注目的中国基础设施和建设项目在非洲大陆掀起了热潮，这 引起了人们对中国对非洲政府和经济的影响的担忧。自2020年以来，也有迹象表明，在 COVID-19大流行期间，中国将进㇐步主导全球制造业(Hessler 2021)。中国是否已经成功地 成为㇐个新殖民者，通过其新民族主义、软实力建设的议程，向世界输出其文化和经济实力？ 或者说，中国是否已经成为㇐个促成南南合作的“白衣骑士”，促成互相依赖的经济增长和文化 交流以及㇐个更加平等的世界？中国新的全球力量对整个南方产生了哪些其他影响？现有的学 术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国通过硬件和软件发展、基础设施扩张和孔子学院，实现海外野心。然而 ，在南南交流、跨国环境下，中国的力量是如何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展现、协商或被抵抗的， 这㇐问题仍然缺乏研究和理论化。我们需要更全面地分析中国新的全球权力结构和扩张体现， 以了解其实际的经济、政治、社会、文化和情感影响。
謝浩麟副教授和他的团队将采用多元方法，在南南背景下分析整个时尚价值链上发生的各种互 动和协商行为。根据謝副教授所提出的全球南方价值链 (GSVC) 理论，可以细致分析运往非洲 的中国时装如何受到多种文化的启发：在中国最大的非洲贸易社区(广东)共同设计和生产，然 后在特殊的法律和政治经济条件下，作为日常消费，交易到两个不同的非洲市场(内罗毕和马 普托)。基于謝副教授在香港、中国、韩国和东非的时尚/文化生产和消费方面的研究专长(例如 Tse 2015; Tse和Tsang 2018; Tse et al. 2020)，该项目分析了在全球南方背景下塑造创造力 、真实性、文化中介和消费者能动性的地缘政治和社会文化因素，同时关注权力如何在日常时 尚(服装、面料和鞋类)，而不是高级时尚实践中运行。该项目将中国视为“理论构建和重建的 重要灵感来源”(Fang 2012: 46)，根据中国和东非时尚产业的共同发展，重新绘制中国的全球 权力结构，并辨别它们对东非消费者的社会、文化、经济和情感生活的各种影响。